2018.NOV.Issue 1
阡陌郊織:我們和郊野公園的聯繫
今年四月,我們開展了名為「阡陌郊織」的跨學科活動系列,探索我們生活與自然之間的關係,也是對政府有意發展郊野公園的回應。有如此概念,一是因為我們認為生態與各個學科都有關,擴展大家對自然的思考;二是我們知道郊野公園的價值不只保護生態,更供市民休憩康樂,也具人文和教育意義。
文:禹星怡
城門文學生態遊(攝:江子晴)
去年政府委託房協就兩幅分別位於大欖郊野公園及馬鞍山郊野公園邊陲地帶的大欖和水泉澳進行生態及發展可行性研究,今年四月二十七日,房協宣布委聘顧問公司展開研究。劃地沒有諮詢過郊野公園及海岸公園委員會或公眾,那麼是誰決定要劃這兩塊土地?這兩幅地到底如何劃出來?我們不得而知。而所謂的「邊陲地帶」根本大部分都在郊野公園範圍裡面,我們是否值得逾越《郊野公園條例》發展郊野公園,犧牲一片具保育和康樂意義的土地?社會紛議不斷。
「郊談——郊野公園角色與價值」的論壇(攝:小豐)
郊野公園的價值
4月20日,我們舉辦了「阡陌郊織」第一個項活動:「郊談——郊野公園角色與價值」的論壇。
「這百分之四十的土地正正孕育了原有物種,讓牠們有喘息和恢復的空間。」香港大學生態學及生物多樣性首席講師侯智恒博士說。
「可以說我們把新市鎮藏在山之中……香港整個城市設計、城市景觀,我們自然地理形勢是得天獨厚的。」香港大學城市規劃及設計系主任趙麗霞教授接著以宏觀、微觀兩個角度看主題。
「郊野公園就是自然保護區(Protected area),根據IUCN(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定義,自然保護區界限是清楚的(clearly defined space),這地方是大家公認的、大家貢獻的、大家管理好的(recognized, dedicated and managed),用法律管理的(through legal or other effective means),以長久保育自然(long term conservation of nature),包括生態系統服務和人文價值(ecosystem services and cultural values)。」前漁護署助理署長王福義博士解釋。
「沒有一個選項是完美無痛的,我們必定要做出一些取捨。」土地供應專責小組副主席黃澤恩博士講解土地供應小組的工作。
香港大學城市規劃及設計系副教授陳振光博士總結:「從城市發展、住房、規劃、郊野公園管理都能聚焦地探索……(這樣的討論)不單為了生物多樣性,也是為了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七百萬人。」
開拓郊野公園的可能
郊野公園絕對不只為讀生態的同學觀賞物種而設,而是為大眾而設,我們嘗試以不同活動形式,實驗郊野公園的各種可能。
城門文學生態遊的參加者在水翁前閱讀鄭單衣的〈翁說〉(攝:江子晴)
「郊遊——文學生態遊」於8月4日於城門郊野公園舉行,邀請了寫作人李顥謙、插畫家和作家葉曉文、教友阿豬和同學譚詩翰作我們的導賞。我們一邊觀察各種動植物,一邊細閱有關的文學作品。我們看了台灣相思的葉子(假葉)像一艘艘小船、油柑子散發甘香成為〈寧靜不昧〉中一家情感的載體、玉帶鳳蝶何以讓吳明益想起他從前的朋友、野豬在這城市被排斥……我們在自然環境之中,感受作家以生物作題材,表達對生活、人事、自然的體味。
推薦書:王良和《山水之間——王良和散文集》、吳明益《迷蝶誌》、洛夫《昨日之蛇:洛夫動物詩集》、香港文學館《自由如綠》、葉曉文《尋牠——香港野外動物手札》、《尋花——香港原生植物手札》、《尋花2——香港原生植物手札》、葉靈鳳:《香港方物志》
在10月的大地藝術工作坊中,我們大膽地向漁農自然護理署申請在龍虎山郊野公園內進行大地藝術創作,這即便是策劃過大地藝術活動的組織藝術到家或是港大園境部的麥詠詩女士,都未曾嘗試過的。多次電話、傳真、電郵洽談和在官僚制度中折騰一番後,雖然遲了,但終究還是獲得了許可。11月4日,我們在上到龍虎山,沿路收集「天然廢料」,過程中我們好像學懂欣賞枯枝落葉,殘破的樹葉或因颱風倒下的枝條,都用來創作藝術。我們堆砌出一個個小堆,每個小堆代表一種物種,小葵花鳳頭鸚鵡、青果榕、野豬蝴蝶螞蟻,小堆之間由枯枝連起,展現郊野公園裡面的生物共同存活,互相依賴。
大地藝術工作坊(攝:鄭朗希)
創作概念圖
自然與其他學科阡陌交錯
「科學或文學,我們都是在尋找規律和形狀(Patterns and forms)。」在九月的寫作工作坊裡,在港大任教英文創意寫作Dr Page Richards這樣說。她在大學時修讀數學,亦有做過劇場工作。她說,科學固然追求精準,但寫作都是在尋求最合適準確的文字表達事物。她又提到美國研究螞蟻的專家E. O. Wilson,原本專心研究螞蟻的分類學,到了1960年代,他開始與數學家及生態學家Robert MacArthur共同研究螞蟻社會、生物群落,更開拓了社會生物學這分支。他建議年輕科學家不要被論文題目限制,去找一個跟你相對(Symmetrical)的人,一同創作新的東西。
寫作工作坊(攝:鄭朗希)
由麥女士主講的座談(攝:鄭朗希)
至於麥詠詩女士在座談裡就分享,生態學家和大地藝術家,共同之處在於對自然現象的雀躍(Fascination of natural processes)。麥女士喜歡Andy Goldsworthy,他利用自然素材創作暫時性的藝術品,用花朵、葉子、石頭組成形狀、用冰塊雕塑,以優美的方式展現我們與自然的關係,對大自然的讚美和尊重。而Walter de Maria則對天然災害很感興趣,認為天災是自然創作的藝術,他的作品The Lightning Field (1977),在空地豎起400條鐵柱,嘗試吸引雷電。
人們在社會各個層面,與自然環境互動。
面對大自然
我們在不同活動裡面探討了郊野公園的價值、生態學這科目與其他學科有甚麼關係,繼而要想的,是我們以甚麼樣的態度看待自然。郊野公園不只是一種土地資源,自然更非單為人類服務,供人任意破壞。在我們舉辦的座談中Miss Jasmine Nunns和Dr Justin Whitaker皆提到我們要與自然是共同存活的,謙卑面對她,而非要高高在上掌控她。
六十年代為漁農處撰寫郊野公園顧問報告(Conservation of the Hong Kong Countryside — Summary Report and Recommendation)的美國自然環境學家L.M. Talbot及夫人在報告中早已預言政府有可能因經濟或政治原因而發展郊野公園,因此要用最大力度保護郊野公園永久完整。今日預言成真,發展不發展郊野公園,就要看社會把自然環境放在甚麼樣的位置。郊野發展了就無可復原,海填了也不能倒頭,我們想要怎樣的城市?在明明有其它土地選項的時候,還未搞清香港是否真的缺地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要向郊野公園開刀?
「But there is far more necessary to life than economic development alone. (生活的意義遠遠超過經濟發展。)」L.M. Talbot及夫人在報告中寫道。